【中国乡愁】雨洗青山现真容
在隆阳区瓦房彝族苗族乡徐掌村,清早起来往东南一抬眼,高黎贡山就跟画儿似的挂在云彩里。可这画儿总蒙着层纱——山腰缠着云雾,山顶裹着白云,像个害羞的大姑娘,一年中只有下透了雨的清晨,才舍得掀开帘子,让人瞧个真切。
今儿这场雨来得痛快!后半夜瓦片上就噼里啪啦响,雨点子比苞谷粒还大。我蹲在门槛上瞅着,院里的梨树被浇得直晃叶子,挂在檐下的红辣椒串儿成了水帘子。邻舍阿爷过来晒刚炒出锅的春茶,吧嗒着旱烟说:“这场雨是山神爷涮锅呢,等着瞧吧,保准给你洗出座水晶山。”
果不其然,日头刚冒尖,云就散得干干净净。我趿拉着胶鞋往村头跑,水泥路汪着水,映得天上的云彩都泡在里头。几个娃娃早趴在路边护栏上,小手指着东南方直叫唤:“山出来喽!山出来喽!”
嚯!往常雾蒙蒙的山影子,今天跟揭了盖头似的。高黎贡山露着青黝黝的脊梁骨,半山腰飘着几缕云被日头照得发亮,倒像是给大山系了条白腰带。李白诗里的“连峰去天不盈尺”,我算是见着真章了——那山崖陡得,怕连岩羊都得拄拐杖。
村委会的大门口渐渐聚满了出来散步的老人和他们的孙子孙女。八十岁的阿太拄着拐棍直念叨:“我嫁到徐掌那年,山也是这么透亮。”她孙子举着手机录像,镜头里山体上的褶皱都看得真真儿的,像老树根盘着山石长。
村西头的李婶子正晒蕨菜,竹篾席上铺着白花、树毛,她扯着嗓子喊:“快去看山脚的江景了!这场大雨过后怒江两边的风景一定很棒。”我立刻约上几个好友,沿路体验海拔从2000米降到500米的风景,到江边后往山上看,往常藏在云雾里的花海,这会子红得跟火炭似的。
我们沿着230省道往古道双虹桥的方向沿路欣赏风景,阳光跟长了脚似的,顺着山棱子往下爬。山脚的怒江泛着金粼粼的光,岸边的野芦苇还挂着水珠子。我想起王维那句“空山新雨后”,可咱们这山不空啊——江边灌木丛里扑棱棱飞起一群鸟,翅膀梢儿还沾着水汽呢。
日头爬到头顶时,我们也踏上了回家的旅程,沿路坐落在山脚的村庄的炊烟和山脚的雾气搅在一起。我看见蹲在田埂上摘菜薹的嬢嬢抬头看老鹰在山崖间打转。“霓为衣兮风为马”这鹰儿可不就是踩着云梯上天了?地里的橘子树支棱着叶子,水珠儿顺着叶脉滚下来,砸在土里噗噗响。
傍晚的日头往山后头躲,又到了高黎贡山最好看的时候。余晖把山顶染成糖葫芦色,山腰的冷杉林成了剪影,活脱脱一幅水墨画。路过敢顶村时空气里飘来烤洋芋的焦香,几个老汉就着刚炸出锅的花生喝苞谷酒,酒盅里还晃着山的倒影,小卖部门口的黄狗追着尾巴转圈,把水洼里的山影搅成了碎金子。
到家已是月亮爬上山尖时,雾气又悄悄从怒江升起,沿着罗明坝河,徐掌河水漫上来。我坐在门槛上剥新挖的洋芋,听着邻里刚下晚自习的孩子们的打闹声。阿爷说得在理,这山就跟咱庄稼人一样实在——晴天给你遮阴,雨天帮你蓄水,春天捧出山花,秋天结满野果。云雾是它的汗巾子,雪顶是它的白汗衫,那些沟沟坎坎的褶皱里,藏着咱们祖祖辈辈的脚印。
后半夜又落了场小雨。我听着瓦片上的滴答声,心想明早推开门,高黎贡山准又躲在云里偷笑了。不过不打紧,就像咱徐掌小学李老师教娃娃们念的:“相看两不厌,只有敬亭山”。咱们徐掌人和这大山,早就是你看我我看你,看了几百年的老交情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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